Y_uri

【酒茨】牧神(六)

千川:

人外预警。放羊吞x羊羊茨。
洞的手速让我害怕。
羞画了超可爱的苹果羊!!!!!!!!激动!!!!!!!!!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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茨木蹲在溪水边,看着自己的倒影发呆。秋风拂过他的身侧,水里那双耳朵抖了一抖。

自从那个晚上过后,有些事情就发生了变化。
他从酒吞那儿得到了一本新书,从那本书里头,他大概明白了繁殖期是怎么一回事,他见过羊们互相交配,产下小羊,但他对这件事情毫无兴趣,软绵绵的小羊犊太脆弱了,成年羊用头轻轻一顶就能让它们摔倒,这样的生物教他只是看着就失去耐心,每当想起酒吞是怎样把这么软弱的他养大,他的内心都对酒吞感到无比敬佩。
但酒吞实实在在地开始躲着他了。
茨木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,他只是知道,酒吞的话少了很多,他不给他梳毛了,不帮他整理乱七八糟的衣服了,也减少了跟他一起读书的时间,甚至连睡觉的时候,酒吞都开始背对着他,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。茨木偶尔还是会迷迷糊糊地在燥热中醒来,起初他会本能地贴近酒吞,咬着他的衣领往后扯,用脑袋去磨蹭酒吞坚实的背部肌肉,小声喊着对方的名字——从小到大,无论生病受伤还是别的什么,酒吞总是会帮他的,这次不也一样吗?酒吞却没有任何反应,茨木不知怎么的,就觉得他其实醒着,只是不想被他打扰睡眠。于是他又为此感到羞愧了,背过身远离酒吞,窝在床铺的一角,努力压下身体的躁动,就这么捱到天明。
他发自内心地期望这见鬼的、令他变得奇怪的繁殖期赶快过去,好让他和酒吞能回归到正常相处的状态。

感觉小腿有些酸意了,他才站起身,决定回家去看看酒吞在做些什么。
他把手里皱巴巴的大帽子扯开,边走边不情愿地往头顶上按。他讨厌这玩意,但酒吞交代他在家以外的地方不准露出角和尾巴,酒吞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,又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,他还是该听酒吞的话。


橡木桶里陈年的蜂蜜酒被舀了出来,倒进杯中,甘草和樱桃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。
青行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,流露出怀念的神色。
“好多年没来过这儿了,和我记忆中的差不多嘛。”
“稀奇啊,你居然肯出门了?”酒吞也在她对面坐下来。
“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,出来走走,”青行灯抿唇,“你知道,荒川前阵子寄来了信,他已经有了一艘自己的船,别提有多得意了。”
“是么?难不成他还成天做着捡条人鱼回来养的梦?”酒吞嗤笑,“不知道有多少年了。”
青行灯也笑,“世界这样大,说不定今后他会经历比这精彩得多的故事。”
“而你还是年复一年地待在那间屋子里,从你父母过世以后就没离开过,像个老太婆,”酒吞说,“说真的,你还年轻,别总是死气沉沉的,多出门晒晒太阳,跟镇上英俊的小伙子们交流交流感情,总好过一个人闷在书堆里头发霉。”
“说得好像你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似的?”青行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屋子,视线落在台子上那一堆金属片上头,“你也很久没来我这里逛了,我可是很好奇你最近在做什么呢。”
酒吞还没说话,就看到茨木正从院子外走进来。
他站起身,自然而然地走出屋子,赶在茨木喊他名字之前将手指压在嘴唇上,反手关上了门。
“你先出去,”他压低声音,“去看着羊群,晚点我去接你们回来。”
茨木没说话,瘪了瘪嘴。
“快去。”酒吞拧起了眉头。
茨木看了他一眼,转身走了。
酒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坡后面,才回到屋子里。
“外面风大,去扶了下架子,”他带着平常的笑意坐回桌边,“所以,镇上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?”


茨木没精打采地晃到羊群吃草的那片坡地上。
他找了块石头坐下来,随手拔了根草茎叼在嘴里,葫芦见到他,高昂地吠叫一声,跑到他脚边趴下,忠实地守卫着主人的财产。
人类女性。他想。第一次有这种东西出现在挚友的屋子里。虽说那个女性背对着门,看不到脸,但她有着长长的顺滑的头发,穿着书本上才见过的垂地的长裙子,想来应该是个称得上漂亮的人类。挚友还喝了酒,他身上那种特殊的香味,来自家里最好的、平日里从不打开的那桶酒。
“你说,挚友是不是也要选配偶了啊?人类的繁殖期和我们一样吗?”
他忽然想到这样一个可能性,去问脚边的葫芦,葫芦自然听不懂他的话,但还是配合地甩了甩尾巴。
茨木叹了口气,手搭在牧羊犬的脑袋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来回抚摸。

酒吞找到他们时,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,他走过去,见茨木的帽子已经被风吹歪,在头上摇摇欲坠。
“喂。”
他出声叫他,同时把那顶帽子接在了手里。
茨木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怎么了?”
酒吞习惯性想伸手挠他的耳朵,又停住了动作。茨木对这些一无所觉,干巴巴地咬着嘴里的草,犹豫了一会,才下定决心地开口:“挚友,那个女人……是你选定的配偶吗?”
酒吞愣了一下。
茨木见他不回答,心中更加确信了。
“也是,挚友也到了人类繁衍的年纪,该早点挑选配偶了。挚友这样厉害,什么都会,想必能把配偶照顾得很好……”
他嘴上说着赞扬的话,耳朵却耷拉了下来。
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酒吞问。
“……等到挚友你有了配偶,我是不是不能待在你们的房子里了?”茨木问,“你好像不想让那个女人看到我,我给你添麻烦了吗?”
酒吞看起来十分烦躁。
“那个女人不是我的……配偶,”他在这个词上卡了下壳,“但有一点你说得对,你确实该有自己的房子了,等到明年开春,我给你单独盖一间屋子,你就可以自己生活了。”
“可是我不想自己生活,”茨木困惑地看着他,“我想和挚友你一起生活,我们都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了。”
“这不一样,你长大了,不是个只会吃和睡的幼崽了,你该有个自己的家,以后还会有配偶和自己的幼崽。你还是可以住在我的家附近,我会尽我所能地关照你——”酒吞尽量耐心地向他解释这件事情,茨木却不肯听。

“不需要,”他固执地打断酒吞,“配偶和幼崽,我都不需要,我有挚友就可以了。”
酒吞被他气笑了。
“我看你是对挚友这个词有误解,什么朋友能照顾你一辈子?”他逼近茨木,咬牙切齿地说,“你看仔细了,本大爷只是个人类,没有奇怪的角或者别的什么东西,而你——本大爷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什么种族,能活多少年,你连形态都控制不了,本大爷每天都得提心吊胆地看着你,怕你被别的人知道了身份……”
他突然住了口。
茨木的脸近在咫尺,金色瞳孔里映出他有点阴沉的面容。

酒吞直起身,后退两步。
“你……晚上早点回来。”
他急匆匆说完,不敢看茨木的表情,转身走出好远,才回头看了一眼。茨木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,坐在石头上没有动,好像他自己也变成了一块石头。

酒吞回到房子里,坐到工作台前继续打磨金属,脑袋里却总是浮现出茨木的脸,那张他以为自己没有看清的、满是茫然和失落的脸,这令他心烦意乱,手里的东西敲了又敲,最后被扔进了墙角,发出硬邦邦的一声,在过分空荡的屋子里徘徊。
他今天说得太多了,这在他的预想之外,却也很合乎情理。茨木不属于这里。那个夜晚像一个信号,通知他从此刻开始做好离别的准备,也许在几年过后,也许就在下一个春天,茨木就会遇到他的同族,他会跟着他们回归家园,根本用不上酒吞许诺他的小房子,而酒吞就留下来,留在人类的世界里,等着茨木偶尔回来看望他,或者对方走得远了,再也不回来,他就只是在这里等着。
也可能酒吞自己也会走,他又不是个年迈的老人,他还年轻,没了那头需要他照料的笨羊,他可以离开这片生活了许多年的土地,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那应该会很有趣。到时候这座房子会空下来,在风雨中破败,他们一起躺过的床会结满蛛网,柔软的地毯腐烂成泥。茨木不会知道他去了哪里,也不会希望看到这个,所以他最好还是不要回来。
这对他们都好。因此他们应该早点做准备,像个成熟的大人那样。酒吞也好,茨木也好。这对他们都好。酒吞又这么告诉了自己一遍。

太阳渐渐向西移去。
酒吞在屋子里来回踱步,最终决定去做点什么。他擦枪,修补马鞍,打扫畜舍,准备晚饭的食材,一切都做好之后天还是没有黑,他坐在桌前翻着那本书,眼皮底下都是关于这片森林的古老歌谣,而他一句也看不进去。
直到葫芦的吠声透过敞开的门飘了进来,他站起身,心想今天晚上可以放任茨木挑挑嘴,吃点他喜欢的零食。
茨木却不见踪影。人形的他不在,羊群里也没有一只四角的头羊。
酒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他想要走过去看一看,这时葫芦从羊群后面窜了出来,背上挂着件被撑破了的上衣。
酒吞想笑,他想嘲笑茨木仍然连自己的形态都控制不好,嘲笑他又报废了一套衣服,他花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今天他没法嘲笑他。因为茨木没有回来,茨木走了。院子里只有他的羊群和他的狗,它们之中没有任何一只能听得懂他说话。只有葫芦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低落,靠过来蹭他的腿。

他做了那么一点点准备,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,或者离别本来就是这样,会在任何一个平常的时刻悄然降临。

天色开始暗下去。
他扶着门框站了一会儿,走进屋子,关上了门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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